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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陽冉冉升起,抬首仰望,惠看著偵查雄鷹劃過半邊天空,而在青空之下的甘米斯草原上飄揚起不常有的瀰漫塵埃,眼見之處處都是像螞蟻一般的大型軍隊緩緩移動。





一個半月前…


現在只要一有空閒,惠便會獨自到領地內的山丘俯瞰這一片美麗大地,她的新家,也是她最後的歸屬。


「他們都還挺擔心妳的。」突然其來的聲音不但打亂了思緒更讓惠急速扭過頭去。

「王上。」只見瞳一身戎裝似笑非笑的站在那,惠連忙向她行禮卻被阻止,「我說過,只有我們的時候不用管那些禮節。」瞳慢慢地走來與她一起俯瞰著這片共有的家園,所見,山丘底下無數渺小正忙碌的不停移動。


「妳有一群好部下。」
瞳仰天呼了口氣後對惠說,「我們很像的不是嗎?一個王一個將軍,全都拋棄了彼端的愛人反而向黑德默示好,不管生前多麼顯赫,死的時候卻只能當祂的僕役,或許運氣好點,讓黑德默賜為冥界裡的君王吃香喝辣,但也沒有比在人間好。」撿了塊大石她隨意的坐了下來感嘆般的緩緩說著。


「所以我們得把握在人世的時間不是嗎?」將視線放到這一片天藍色即將轉為橘黃的天空惠也感嘆了起來,「芙蕾雅大神的教義裡不就是這樣告誡著我們?」說罷她也跟著坐下來。


「呵呵。」瞳笑了笑,但笑容卻顯得很哀傷。

「只畫一邊嗎?那可是很危險啊!」她指的是惠臉上的那一半單色彩繪,伸指摸去後才發現這不是普通可抹去的那種彩繪而是刺青,青藍色的一條條在臉上勾劃,從眉頭開始向勾了個弧一般直到眼下,寬度正好整個遮住新來的那條傷痕,也就是夏美弄出的那一道。

其實如果仔細看得的話,惠臉上其他花紋是跟眼下的主塊沒有什麼兩樣,一條又一條用刀劃開,初時半邊臉全是血淋淋的一片,而惠像是想讓它留下不可抹滅一樣留下一條條醜陋的疤痕。

當晚,惠便發了整整一天的高燒,當她掛著滿臉病容出現在眾人面前的時候,那一群村字營號稱沒有眼淚的鐵血男兒們居然一個個跌跪在地並且互相抱頭痛哭。

「惠大人!」中島、霧井哭得最厲害,他們的惠大人啊!傾立眾生的清麗臉龐就這樣算是毀了。
最後是鈴音看不過去召了族內的刺青師卡索為惠刺上青藍色花紋遮掩,但惠卻覺得還不夠,她另外命了卡索在她的雙臂上刺滿神諭。

「世界上本來就有許多危險的事,我這樣一點也不算什麼。」惠緩慢地說著,她看上去遠比昔日還要憂鬱,眉頭也常常扣在一起。

即使這樣很殘忍但是也沒有其他人選,見此,瞳又重重地吐了口氣,「捕獲天使還有阻擋梅龍軍團的任務就交給妳了,除了妳我沒有其他人選。」

「是的,臣下必當竭力完成。」要對昔日袍澤兵刃相向對誰來說都是件痛苦的事,對惠來說更是。

「恨我吧!惠。」站起身,瞳張開雙臂享受這股難得的徐風並且往山下緩步慢行。

「不然妳將找不到活下去的理由。」






「惠大人,惠大人,大人!」直到中島叫了好幾聲以後惠才回神過來。

「嗯?什麼事?弟兄們準備好了嗎?諾河族還有賽訥族呢?」惠現在不僅是三萬人的統帥還有兩族族長任她指揮。

「是的!」中島恭敬的說著,「瓶子也都在出發前交了出去。」

惠點點頭「是嗎,王上到了嗎?」

「還沒…啊!王上到了!」







「飯田少將,現在到底是要開始還是不開始?」並駕在圭織身旁某個胖嘟嘟親王慵懶的說著,望過對面一片將士個個看起來很嚇人可一直遲遲沒有動作卻讓他感到不耐煩。

「他們的王還沒到。」圭織不太客氣的回答,派人來督軍也就算了,這口氣她可以忍,偏偏這個督軍卻是紫藤國中赫赫有名不事生產成天吃喝玩樂的草包親王之一,不懂軍政又愛干涉,圭織一路上不知道被氣了多少回。


派這草包來幹麼?自然是好左相的主意,可不是嗎?美其名是大公主的先行官實則是用來牽制她這權高為重的少將,真是個屁主意!喔!不!她怎麼會如此不雅?圭織又橫了草包親王一眼,都是因為你這傢伙在,大公主的軍隊到現在才還會在拿哈爾瓦不能出發,趕來這裡也得花上不少時間。

「遠藤!」
「是!」
「大公主殿下出發了嗎?」雖然他們人數較多可蠻族的實力卻不容小覷。
「是的!聽說剛剛才出了拿哈爾瓦。」
「知道了。」終於,圭織對真希的啟程有些遲感到憂心。

「飯田少將妳…」草包親王本來想發表點意見的卻讓對面震天吶喊嚇得六神無主,「什麼?怎麼回事?發生什麼事了。」

「來了。」圭織只淡淡的說著。

「誰?誰來了?」

「親王殿下一直很期待的人。」撇過頭圭織冷漠的看著草包親王,「崎玉族族王-瞳王。」







『 『 『 『 『呼卓啦!!(蠻語)呼卓啦!!呼卓啦!!』 』 』 』 』

對面,密密麻麻的蠻兵用著右手的長矛不斷敲打左手的新月盾呼應著他們最誠至的喊叫,只見由軍隊最末端開始像是被一刀剖開似的,方陣逐漸形成兩半然後又隨著那其中的移動慢慢合起,身影所到之處無不熱烈嘶吼。


瞳王!統領三十六部族的年輕王者,也是大陸上的惡夢,紫藤國的最大外患。


瞳通過士兵們讓出的道路策馬站到任何將士的最前方,照例,在開戰前她得鼓舞士氣,她只不過手輕輕一抬鼓譟頓時便安靜了下來。

「崎玉族的各位勇士以及各部各族的勇士們!我想你們都知道,我們正打一場不可能的仗!也許你們在想這怎麼可能贏?包括我在內,對這未知的一切甚至死亡感到十分恐懼,但是想想你們的妻兒你們的家人,你們難道想讓他們成為俘虜?」
「不!(士兵們齊聲喊著。)」
「你們難道想看著你們祖先留下來的家園讓那些傢伙放牧?辛苦一輩子的財產分文不剩的被拿走?」
「不!」
「你們難道想讓你們的孩子被活生生的串成肉串,成為那些傢伙們下酒的娛樂?」
「不!」
「你們難道想讓你們的妻女成為奴隸白天替那些傢伙們放牧拖地做家事,晚上則讓他們隨意蹂躪?」
「不!」問到這裡士兵們的眼睛都紅了。

「是的!我們那就拿出勇氣來!奪回你們失去的王后!捍衛起你們的家園你們親人!」瞳大手一揮向面前千軍萬馬厲聲喝道,「戰勝恐懼!我就保證你們就能戰勝黑德默!」

『 『 『 『 『呼卓啦!!呼卓啦!!呼卓啦!!呼卓啦!!』 』 』 』 』
士兵們再度敲打起武器,而瞳卻照來的方向折回軍隊後頭,數以千計的長矛還有如虹的士氣遮掩住了她的身軀,等圭織再次看到她時已經開戰的時候了。


接過奉上的頭盔瞳一反平常的戴了上去,青銅色的頭盔後方佈滿了白色鬃毛配上她原本就披掛著的披風,看上去像是另一個芬里爾,然而真正的芬里爾卻是在軍隊最前方!


請妳們一定要保佑我!舞!絢香!

拉下面罩前瞳摸了摸頸子上的頸巾。








甘米斯草原東南方,十公里外,帕西非丘陵。

「唔~~哼!唔~~!」
在一座座軍帳最為偏遠的那一座裡卻只見麻琴不斷掙扎著,她的雙手被粗繩反縛在這根寬度不小的矮柱上,頭髮散亂、衣服破爛、右眼浮腫、身上更是許許多多毆打之後的淤青,唯一幸運的是她的雙腳沒有被綁在一塊。

可惡!弄不開,麻琴起先左右晃動著但這樣反而讓粗繩更咬得死死,「喝喝喝…」弄了半天非但沒有掙扎開反而讓自己的手腕更火辣辣的發疼,麻琴喘了一會後又馬上拉扯,她背抵著圓柱試讓自己站起來漸漸的幾次以後圓柱居然鬆動了起來。
驀然,她止住了掙扎目不轉睛地盯著端著餐盤走近來的小愛。

「多少吃點吧?」雖然小愛柔聲又充滿無限關愛地說著,但麻琴卻不領她的情,「妳來幹什麼?妳殺了我的族人,還有小辻!」她親眼看著希美因為小愛的那一箭摔下牆,「來啊!妳爲什麼不殺了我?唔!」

「別說那種話,是我讓妳活下來的。」小愛吻過麻琴之後一手蠻橫地箝住她的下巴,那日場面非常混亂,是她運氣好才一來就遇上了麻琴,捕獲俘虜卻沒有上報照規矩小愛是得受軍法審判的。

「呸!」麻琴啐了口口水臉上滿是不屑,「我寧可當晚妳一刀殺了我!」

「但是我沒有不是嗎?」小愛笑了笑的鬆開手轉向端起餐盤,「妳是我的俘虜終生都是。」她先吃起盤上的食物證明沒有毒,「妳記得嗎?那時候妳來到軍營外面的森林找我時,我有多高興?可是那時候我還是很生氣妳騙我,所以恨不得能一槍刺穿妳。」說著小愛憐惜地來回輕撫麻琴臉頰,「當我問妳,妳來這裡做什麼的時候,妳卻說:『我只是很想再見妳一面。』妳還記得嗎?那時候我哭了,而妳只是緊緊的抱住我然後…」她臉上突然飄起兩朵紅雲。

「夠了!」麻琴甩過頭厲聲大吼,「我寧可那時候什麼事也沒發生!我應該早在那之前把心挖掉,這樣我就不會一直想妳而害了我的族人!」是她央求了瞳許久再加上瞳本來也有些要到紫藤國的意思,現在回想起來真不該這麼做!

「喝啊啊啊啊!」麻琴一腳踢開小愛後反而比先前更為激烈的掙扎,慢慢的圓柱越來越鬆,而手腕也逐漸滲出血來,「呼~喝喝喝…」

「沒用的妳掙扎不開的,那是…」小愛的心有些受傷但她的驕傲卻化作更為尖銳的言語刺激的麻琴,麻琴不理會這些惡毒她一面爭取體力一面卻直瞪著小愛不放。

「嗯?妳說什麼?」小愛只聽到麻琴在喃喃自語卻不知道她在說什麼。

「我說…」麻琴勾起一抹冷笑一字自地說著,「再見!」原來圓柱只差一點便可以脫離土地,果然她最後雙腳一蹬竟然將圓柱連根拔起!

末了,麻琴一整個把小愛撞倒在地後便跌跌撞撞地衝出軍帳,她像極了一頭負傷的野獸橫衝直撞不時利用背上的圓柱抵擋攻擊,鬆了!再粗的繩子也受不了她這樣亂來,麻琴感到手腕一輕連忙往後退去撞翻了在她身後的傢伙,「碼的!」躲過砍來的那一刀麻琴狠狠地往對方下體一踹,引來一聲不小哀叫,可惡!她的手已經快沒力氣了,麻琴拖起圓柱往迎面來的士兵們丟去後再搶過旁邊軍馬跨了上去。

「不要傷害她!」這時候小愛已經跑出軍帳目睹了這一片混亂,「不要射箭!」

「小麻!」忍住眼淚,她握緊了拳頭用盡全身力氣的對著麻琴大喊,「妳走啊!妳走!下次我們在見面的時候就是敵人了!妳聽到了沒有?小麻~~~!」

然而麻琴並沒有回應她,回應她的只有揚天塵土。








南拉夫山嶺。

儘管惠有些不解瞳既然繪了彩又何需帶上面具,但很快的她的心神全放回了戰爭上,從騎兵隊往織軍團左翼移動開始,她便傳了另給其他兩族的族長,於是隸屬兩族的步兵、獸兵開始往前移動。


「織軍團二十萬,長公主原軍十三萬加上左相輔佐的十五萬,目前是二十八萬,其他零星軍團不算。」

「而妳必須抵擋的梅龍軍團最少原軍有十八萬,扣了妳的人也足多了妳至少十萬。」梅龍軍團兵力分布是軍團長六萬、兩位上校四萬五、少校三萬,其中村字營算是惠的老家底人數約有兩萬,由此算算她那時撥回讓齊藤帶上前線的那些士兵們一共有兩萬五,也就是說惠很可能得親手將這兩萬五的前屬下送到冥府去。


還有瞳姐、雅男……小步!


無所謂了,不是嗎?從決定回歸的那刻起這一切命運三姊妹就替她安排好了。


看來敵軍已經上當了,目前正全心全力的攻擊諾河族、賽訥族的部隊,按照她們所放出讓夏美帶回去的情報,紫藤軍只以為大多數的軍隊由南拉夫山嶺下到甘米斯草原與南邊的軍隊會合在迎面碰上織軍團,而北邊自然則由沙耶軍團負責無需擔心。


目前只剩下梅龍軍團!六萬對十八萬這是多麼不可能的數字戰爭?
而他們的任務卻只是迂迴牽制不讓梅龍軍團攻破幫助織軍團,惠閉上眼一手橫在胸甲前再次向神祈乞求祝福。


「各位我真的很感謝你們不計較一切陪我共過各種苦難到現在,能跟你們並肩作戰是我的榮幸,現在是時候該展現出我們力量了!」惠止住士兵們敲打盾牌的動作後繼續說著,「雖然黑德默在等著我們,但是我說!我們還得讓祂多等一會!」


「村之軍!預備!」舉起父親留下來的長槍惠注視著底下混亂戰場,村之軍清一色是輕重裝騎兵,將小圓盾確實地縛在左臂上,每一個人握緊了手中馬韁、長槍屏息等待惠下令。


「跟著我!衝啊!!」說罷,她兩腿一夾白馬便率先衝下山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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