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她一直感覺無法睡好,每夜正常哄完孩子們回到自己床上睡覺之後她卻反而在床上輾轉反側,昨天的情況似乎更嚴重了些,直過了五點還是無法入睡。
或許今天應該可以好好睡上一覺了吧?疲倦地倒在床上,保田一面這樣想著一面緩緩將眼皮闔上。
 
 
『轟!』
 
才感覺要確實睡著的時候,她卻被從外面傳來突然的巨大聲響驚醒。
怎麼回事?保田連忙下床順手捉了件外套披上,「院長…好吵喔!」不少孩子也像她一樣被怪聲吵醒,一個兩個三個好幾個站在走廊上,年幼一點的如一筋、二筋正睡眼惺忪的揉著眼睛,「妳們先回去待在床上喔!院長去外面看看。」
 
「…嗯!」聽到保田吩咐,較為年長的孩子便領著年幼的回房,房門關上前她們仍不安地回頭看了保田一眼。
 
到底是怎麼了?
心底那抹不安越擴越大,保田一手揪著胸前外套一手拿著作用不大可至少拿來防身的金屬球棒急急忙忙地往外奔去,豈料,正當她踏入中庭的那瞬間卻被不明強光刺得睜不開眼。
 
什…什麼?
 
本能地抬手遮擋這不明強光,透過指間縫隙保田看到了好幾個黑色龐然大物停在院外,她勉強辨識得出來在正中間的是一台怪手,怪…怪手?她不禁愕然地想,三更半夜的怎麼會有怪手?
 
似乎是移動的腳步聲,咚的一聲之後,她又隱約看到一個人背著光彷彿無畏高度一般站在車身上頭,手上還拿著像是擴音器的東西。
 
「喂喂喂~小子們!準備好了嗎?」
 
藉著擴音器,那人的聲音清晰地傳遍整個育幼院。
『噹…』保田更清楚的聽到球棒從自己手中落地的聲音。
 
「OK!Now!It is time to say good-bye!」
 
什麼也沒有的夜空下,那抹笑容笑得實在讓人不寒而慄。
 
 
 
 
 
 
【您有一封新郵件!】
 
郵件?
方才結束了一個錄影,後藤回到休息室習慣性地拿起手機一看,畫面上顯示著一個小小信封,郵件是由松浦傳來的,怎麼了嗎?要約去逛街嗎?還是MIKITY又纏著她要吃燒肉了吧?想到此後藤不禁勾起了一抹微笑。
 
然而,卻在點選、開啟之後,笑容便在那瞬間凝結了。
 
 
【緊急!!工作結束以後到育幼院!!】
文字後面銜接的是驚慌的表情符號,無論怎麼看都有發生了什麼事情的意思。
 
先與經記人確認接下來沒有任何活動之後,後藤急急忙忙收拾好所有物品僅僅戴了個大大的太陽眼鏡便在電視台外攔了計程車趕往育幼院。
 
怎麼了?怎麼了?發生什麼事情了?
松浦從來沒有傳過這樣的郵件給她過,會這樣肯定是發生了什麼。
一路上眼皮直跳個不停,後藤望著車窗外急速消逝的景色,心裡越是感覺到不安越是沒辦法平靜下來,該不會是那人………想到此,雙拳更忍不住的捉緊了裙擺。
 
 
「Ayaya!」
顧不得找錢,後藤急忙給了司機幾張大鈔就下了車,很快的她便找到了松浦與站在她身邊的藤本,「Goccin!」兩人臉上不約而同都寫著焦急,「妳看!」順著藤本所指的方向看去,後藤不免也露出與兩人初到時一樣的神情。
 
什………什麼!
育…育…育幼院呢?
不要說一面牆了!就連一塊磚一片瓦現在完全都看不到!整個育幼院包含附近林地完完全全地被工地鐵皮牆給圍起,怪手、起重機、鑿地機等一切工地專用的施工機械在裡面大肆破壞,一輛輛載滿沙土的砂石車正忙碌地進進出出。
 
「Goccin!Ayaya!Mikity!」不多時,中澤、安倍也趕來了「怎麼回事?Kei Chan呢?孩子們呢?」兩人氣喘噓噓地向三人發出一連串問題。
 
「不知道。」松浦搖了搖頭,明亮亮的眼眸也寫滿了擔憂「從來之前手機就撥了好幾通,可是通通都轉到語音信箱。」纖細的肩膀也因沮喪而垮了下來。
 
「室內電話更不用說了!」心疼地摟上松浦,將接過去話的是藤本,她皺著眉頭冷冷地哼了一聲,「應該早就被那些傢伙給拆了吧?」要不是顧及藝人的身分她老早就跟那些工人吵起來了,早先接到松浦的電話她便二話不說連忙趕了過來,抵達的時候松浦正六神無主地在車旁來回踱步,而貼身助理正擔心地盯著松浦深怕她會出了什麼意外。
 
遣走助理們,藤本本來打算靠近一點的查看到底怎麼回事,可在門口的工人說什麼也不願意讓她們進去,除了安全上的考量外她們並沒有提出參觀申請。
 
 
「喂喂喂~」
又是那抹聽起來忍不住一肚子火打從心底冒出的聲音,後藤飛快地往那聲音方向看去,果然!她猜想的沒錯!
 
「妳們在這裡做什麼?」
 
難得的,她們發現總是煙不離手的傢伙居然沒有叼著煙,更令她們意外的是那人身上穿得不再是西裝,反而是很休閒又不失時尚的裝扮,帥氣有型的皮夾克、從夾克開口露出的藏青色背心,皮身上打有許多金屬釘頭的皮帶、復古款牛仔褲、黑色馬汀鞋,如果硬要找個比擬的話那麼就像街頭型男那樣吧!
 
更加難得的是與往常一樣身後不是三成就是福田,今天卻一個也沒瞧見,後藤很快的注意到這次吉澤身邊卻多了一個從未見過的女人。
 
好像在那見過…
後藤偏著頭思考了一會,嗯~想不太起來,儘管她認為應該是有見過的但對現在來說無論她怎麼想都想不起來那女人是誰。
 
上身穿著橘色印著英文字體的背心,手上拎著一件帥氣皮夾克,下半身則穿著白色連身工作褲,腳上與身邊人所穿的似乎是同款的馬汀鞋,女人比吉澤還要高上差不多半個至一個頭,膚色有點黝黑但看起來比較偏於健康的小麥色,笑得時候會露出兩排整齊又潔白的牙齒,一副精力充沛的模樣整體來說是一個令人見了很有陽光感覺的女性。
 
活像是要騎摩托車去兜風一樣,兩人正親暱的手臂勾著手臂。
 
說不定是那個女人討厭煙吧?
想到這裡,後藤忍不住湧起了一絲妒意。
 
 
「謝啦!mai chan!」像那日吻AYAKA一樣吻著眼前女人,吉澤甚至比了個讚許的大拇指,「那台車的性能真不錯!借我騎個幾天吧?」
藉此,眾女才注意到距離不遠處停放了一台相當帥氣的重型摩托車,看樣子保養得相當好,經陽光照射表層烤漆連引擎、排氣管等等都顯得閃閃發亮,實在令人不得不將目光停留在上頭。
 
「那有什麼問題?」被稱為mai chan的女人豪爽地在吉澤肩上一拍,「ne~今晚真的不住下來嗎?」說話的同時,她眼中流過一絲帶有情慾意味的嫵媚。
 
「改天吧?」吉澤略帶歉意的甩了甩手,「今晚我已經答應了步。」
 
「再說,要是去妳那去得太勤,老爹說不定會怒氣沖沖地開著砂石車來找我麻煩吧?」
 
「啊啊~真是笨蛋老爹啊!」提到老爹,mai chan也不禁露出苦笑「沒問題的!老爹要是敢囉唆個沒完!我絕對會給他好看的!」說完她像是要展現自己魄力一般作出捲袖子的動作。
 
 
喂喂~!把我們當透明人了?
翻起白眼,就連五人當中最溫和的安倍也忍不住跟著藤本一起瞪起兩人。
 
後藤則對吉澤與里田之間互動以及吉澤口中提到另一個不認識女人的名字而不滿地瞪著吉澤。
 
「嘖~里田老爹與里田大叔的拼酒會嗎?」似乎察覺到後藤的目光,吉澤哼哼輕笑了幾聲,「真想見識看看啊!」
 
「怎麼連妳也叫起我大叔了!」mai chan,正確來說應該是里田舞,她好氣又好笑地給了吉澤一個肘子,對此,吉澤只是不以為意的笑著,要是換作他人老早就被她按在地上痛毆一頓那還能像這樣調笑?
 
「那麼!就萬事拜託了!」
 
「安啦!安啦!」說完,里田又豪氣地在吉澤肩上一拍,「妳知道的!里田工務店可是首屈一指的工務店喔!」
 
「好了好了!跟妳玩了整夜到現在再不到我老爹面前露個臉,他真的會開著砂石車到你那裡發飆的!」以擁抱作為結束里田向吉澤揮揮手快步跑往工地,原本阻擋藤本、松浦、後藤三人的工人一看到里田什麼也沒說只是拿出一頂黃色安全帽就讓她進去了,看得讓藤本直大動肝火。
 
送走了里田,吉澤這才正式對上五人,「喔?妳們在這裡做什麼?」這問題她已經問了第二次,第一次沒有獲得回答的原因在於她開口以後仍跟里田說著話。
 
 
「什麼叫做〝喔?妳們在這裡做什麼?〞」像是在發洩被忽視的不滿,中澤的口氣變的相當不好,「這個才是我們的問題吧?」地面被高跟鞋踩得叩叩作響,不多時她便站在吉澤跟前強壓著怒氣的說,「Kei chan呢?」
 
「Kei chan?」腦袋略為一偏,吉澤無辜的笑了,「誰知道呢?」
 
「妳不知道?」眾女多少對這說詞感到狐疑,「那育幼院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yossi!妳可不要說妳不知道!」要不是安倍死命抓著她的衣服,中澤老早就一把捉上吉澤的衣領了。
 
「喂喂喂~」不著痕跡的退了幾步,「妳們該不會是忘了吧?」拿出手機迅速地點了幾下,吉澤敲著手機螢幕將上面顯示的行事曆顯示給眾女看,「從那天算起已經三個月了喔~」
 
三個月?
從那天算起已經三個月了?
 
五女臉色乍然變得死白,她們不是沒有將這件事情掛在心上。
在一連串密集式訓練、接踵而來的工作之後變得過於忙碌的她們累得沒有空閒時間去計算籌了多少錢,直到松浦想起期限快到正要找保田商量時,育幼院卻憑空成了現在眾女眼前所見得那樣。
 
 
「yo chan…」
 
「就算那樣叫我…」聽到那幼年時只有安倍才會使用的暱稱,原本冷漠壞笑的臉龐終於崩毀呈現不耐之色,「…也沒用。」
 
「不能再將期限寬容一些嗎?」往前幾步,比吉澤還矮上半個頭的安倍卻有著與身高相反的氣勢。
 
「妳說呢?小夏姐?」毫不客氣地對看回去,吉澤眼中卻閃過一絲不自然「也於事無補的不是嗎?」
 
「yossi…」這聲是由後藤發出的,不知何時她也站到了吉澤跟前,然而,當她越接近吉澤,那抹努力維持的惡劣冷笑崩毀的也就越快了,「為什麼妳…」
 
「沒有為什麼!」她突然大聲的說,甚至橫出一手企圖阻止兩人的接近,「後藤真希小姐!我說過我是個流氓同時也是個生意人,有賺錢的機會我是不會白白浪費的!」
 
胸中感到一抹疼痛,饒是堅強如後藤也難掩刺傷之色,對誰,無論是中澤、安倍、保田、松浦還是藤本,吉澤就算再怎麼不悅也會以暱稱來稱呼,而她,也只有她,卻是以全名來稱呼。
 
驀然,後藤注意到吉澤額上冒出許多不尋常的汗珠,眼中更流露出幾乎只有她才察覺到的焦慮。
 
怎麼………
 
似乎察覺到後藤的目光,吉澤隨手在額上抹了一下,「妳們,只是藝人而已。」她又倒退了幾步直到摩托車旁才停下,在五女的注視下跨上車身、將鑰匙插入鑰匙孔裡、戴上全罩式安全帽並且發動車子。
 
「等一下!yossi!」見此,松浦突然一個上前,將兩臂張開整個人擋在車前不讓吉澤離開,「就算只是藝人那又怎麼樣?」她氣呼呼的說著,「那裡不是屬於〝我們〞的家嗎?」我們兩個字她咬得極重,像是要勾起吉澤回憶一般強勢。
 
「別再白費唇舌了。」
 
「沒有〝我們〞。」她停頓了一下,最後叩的一聲重重放下帽上鏡面,「那年之後…」
 
「我,跟妳們就已經不再是同一世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