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華…?
在吉澤模糊不清的視線裡,石川全身上下沒有一處是乾的,看上去就像是淋了許久的雨一樣,她,究竟是在那站了多久?甚至看到了這一切?
石川沒有說話也沒有任何的表情,唯一的動作就是將在面朝地的吉澤給扶起來,吉澤傷的不輕,嘴角破了,臉、眼都被打腫了,或許還有些內傷也不一定,從動作上來看像是肋骨斷了一般,石川讓吉澤的一隻手臂繞過了她的頸子,半扶半架著的一歩歩往家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吉澤偷偷地撇著石川,側臉上掛著的是剛毅的無懼以及沉重的吃力,石川遠比吉澤瘦弱許多,但她卻不以為意的讓吉澤將大部分的重量壓在身上,「別…管我了,梨華,別管我了…」吉澤實在是不忍讓石川這樣費力,愧疚與罪惡一並佔據了心頭,然而石川僅僅看了她一眼,只有那麼的一眼,裡面卻是不容反駁的堅決,許久,她們還是到了,到了她們共有的那個屋子…
只不過是少了個人而已,屋子卻像是久未有人居住一般,充滿了孤寂以及不自然的氣息,將吉澤扶到她的房間後石川便是離開了,可能是去換衣服了也可能是去拿藥,吉澤不想管石川想做什麼,現在的她只沉溺在不解的哀痛之中,「真希…為何要騙我…我真的…真的是妳…」她不敢相信那一切都是後藤過於無聊的把戲。
「妳會著涼的。」不知何時石川是到了身邊,手上拿著的是藥品也是乾的毛巾、衣物,然而她卻是方才的模樣,濕漉的衣裙還那樣的淌水,這句話是那之後石川的第一次開口。
「不打緊的…」吉澤也不管身上還帶著傷,抓起被子就要裹著睡,然而石川卻制止了她的動作,蠻橫的就拿毛巾擦起吉澤的頭髮,吉澤沒有反抗,任憑著石川動作,衣服又濕又冷貼在身上,讓吉澤忍不住是打了個冷顫,「冷嗎?」手接觸到的肌膚是一片冰冷,吉澤不說話只是點點頭,比起這個她的心卻是要冷上了許多。
咬咬牙,石川不僅褪去了吉澤的衣服,同時也褪去了自己的…
「梨華?!」不是沒看過,只是石川接下來的舉動實在是讓吉澤大驚,剩下的話語卻是被石川給堵住,吉澤立馬是想閉緊牙關,她可以感受得到石川的舌頭正掃著牙齦而企圖闖關。
「為什麼…」石川看起來有些受傷,眼裡漾映著是憂傷。
「什麼為什麼?」這一開口吉澤便是後悔了,因為這次石川搶著那空檔入侵了吉澤的口,順著情勢而纏綿吻著,直到氧氣不足,四唇才分離,吉澤愣愣地看著石川,石川卻是認真的幾乎要持著,柔唇又襲了上去…
「別這樣…梨華,我說的是真的…」如果照這下去的發展受到傷害的除了吉澤也是石川,「拜託妳…」傷她一個人就夠了,梨華何苦又這樣踏進來?吉澤拼著僅存的反抗,拉開了兩人之間近乎是曖昧的距離。
「吻我真的讓妳那麼難受嗎?還是,只有她才能吻妳碰妳甚至是…」最後的石川沒有說出口,但她的眼裡說的明白。
「不…不是這樣的。」吉澤知道石川想說什麼,然而她的第一反應卻是,梨華知道了?!
「妳為何不死心?她都這樣絕情地丟下妳了!」石川近乎是咆哮,默默隱藏起的心意以及妒意是在這瞬間爆發。
「對!那麼又怎麼樣?我不能帶著懷有她的心來抱妳,這麼做等於是在傷害妳,妳不懂嗎?」真的,她不想傷人,而且傷的還是隨側一路成長的石川,她已經害得石川失去親人了。
「我懂,但是,就算只有現在,現在能擁有妳,一切也沒關係,只要現在就好…」抱著吉澤,石川閉上眼痛苦般地重複著話語,晶瑩淚珠緩緩自眼角殞落…
「梨華…對不起…梨華…」既然那是不該守護的,那麼就誰才是?至少在這之她必須守護著石川,即使是這樣的傷害…,吉澤吻上了那落下的淚珠,然而,石川的動作很輕柔,小心翼翼地避開了傷口,深怕去壓到而弄疼了吉澤,外面的雨,是又更大了些…
兩年以後…
就應該算是後藤離開的前幾天,獵殺魔女的風潮降臨在此…
「梨華!」
「殺死魔女!殺死魔女!殺死魔女!殺死魔女!殺死魔女!殺死魔女!」村民高舉著農器,架出了石川一面高聲喊著,
「快走!阿吉!快走!」 「不然妳會被燒死的!」
「梨華!」漫天黑煙濃密的遮掩掉了藍色,火紅的烈焰吞噬掉了一切,徹徹底底地粉碎了殘存的吉澤,然而世界,正在崩潰…
「妳想要力量嗎?」
這女人自稱中澤裕子,莫名其妙的就出現在眼前,也莫名其妙的問著吉澤,她的問題正好就是吉澤目前最為需要的,因此她毫不考慮的就答應了,只是…
「能不能在等我一天?一天就好,拜託妳,裕子…」語氣幾乎是懇求。
「好吧!就等妳一天,去向這世界說再見吧!」
沒有任何眷戀的地方,最後吉澤還是向世界說再見了,選擇在兩年前後藤離開的那一天,也就是她的生日,九月二十三,近秋末的時分,也選擇在她們最後一次纏綿的地方,後藤的房間裡。
「就是這裡嗎?」有中澤在要毫無人察覺的進入根本不是難事,這房間還是一樣的佈置,只是依人早已遠去,殘存的是煙消雲散般的心痛。
「對!」
「決定好了嗎?」
梨華一定很怨恨吧?這樣被她所信任的世界所拋棄,被著她最信奉的上帝,被她最喜歡的小孩子,因此吉澤急迫的需要力量,梨華的怨恨就由她來扛,梨華的仇就由她來報,就算一身都染滿了血腥也無所謂,一切的罪孽都加諸在她身上也沒關係,既然這世界是如此的可憎,那麼就將它給毀滅吧…
要那些教廷的偽善者,姑息一切的村民,還有…決定性的領主…
這一切,不僅為了梨華也為了吉澤自己…
「是的,我決定好了!」拉開衣襟,無畏懼的承受了死亡…
這是第幾個沒有妳的月圓?第一?第二?還是早已數不出來的?所踏的都是可笑的碎片…
「老爺…」管事搓著手不安地來到領主面前,他的神色看上去除了訝異之外是難以置信。
「有話就直說,別在那裡吞吞吐吐…」領主不悅地皺眉,忽然大門冷不妨地被打開,黑影一閃而過,眼前是多了個人。
「晚安!伯爵大人,好久不見了,別來無恙吧?」吉澤行了個貴族的禮儀,神采飛揚的讓領主幾乎是要認不出她來。
「吉澤?」領主訝異地上下打量,「妳…妳發了?」上等的布料,車工精緻的外套,暗紅色緞帶繫在喉頭,金棕色的長髮用暗藍色的髮帶紮起,高不可攀的氣勢,諸多一切讓吉澤看上去就像名天生的貴族。
「也許是,也許不是,但這一切還是算托您的福。」屈指在鼻下蹭了兩下,那是吉澤以往最常出現的動作,俏皮且顯的帥氣,「為了特別酬謝您的大恩,因此,特地來獻上一份大禮。」說完抓著領主的手瞬間是閃出了書房。
「這…」領主簡直不敢相信眼前所見的,這是他家嗎?上帝啊!他是到了地獄了嗎?
「是不是很壯觀啊!大人?」濃厚的血腥嗅起來興奮的足以讓人提神,「要不要也嚐嚐呢?」隨手就逮住了管事,不顧驚恐的掙扎,鋒利的指甲就已經割開了咽喉,然後是吸吮,「嘖!差了點的三十五年份。」丟棄,彷彿那是可任意棄置的東西,就像她一樣。
「妳…妳…」領主驚恐的倒退了好幾步,一個不留神卻是被一樣東西給絆倒,然後所接觸到的是猩紅色的軟絨,棺材?!他躺在棺材裡!領主下意識的就要彈起身,但吉澤的動作更快,讓領主結實地撞上棺蓋。
「這是你的棺材,好好享受吧!」一屁股坐在棺蓋上,像是回應領主恐懼的敲打,伸手在棺蓋上拍了拍,「唷!小愛,是這孩子嗎?」後藤最疼愛的胞弟,長的幾乎是一模子印出來的。
「是的!主上。」高橋不帶感情地說著。
「是嗎…」一手抱著全身顫抖的孩子,一手是掀起棺蓋,拉出驚慌不已的領主。
「你瞧!這孩子長的多好,是那樣可愛天真,眼神也是那樣的清澈,真是個很有前途的孩子啊!」手背憐憫般的在小臉上輕輕撫過,彷彿孩子就像是易碎物品一般。
「饒了我吧!我知道錯了,我不應該…」領主還以為吉澤是因為他拆散了她們而懷恨在心,求饒的同時也想要全盤托出這一切真相,然而卻是被吉澤打斷。
「不應該什麼呢?」她勾起了冷笑,「不應該說梨華是魔女嗎?的確,她不是魔女,她只是一個很普通很普通的女人而已,別看我,我也不是魔女。」
「吉澤瞳!妳不是人!」除了周圍的慘烈,領主氣憤地盯著緩緩掃著愛子頸部的那手,「放開我兒子!妳這卑劣的東西!」
「謝謝,的確,我不是人,而是鬼,你也看到了不是?我是吸血鬼!」像是要證實自己的話一般的露出獠牙,「別害怕啊!嗯?」好聲好氣地想安慰身旁發抖的小東西,不過顯然是無效,孩子抖的更是厲害,連發出來的聲音都只能成單音而已。
「妳這傢伙!虧真希還…」不惜在義大利拼命寫信回來為她說好話,只是全被領主嗤之以鼻的當廢紙丟棄,他不禁是暗自後悔了起來。
「喔喔!你提起了她,可惜呀!本來還想讓你多活一點的…」吉澤放開了孩子,眨眼就到了領主面前,「不好意思了!領主大人…」
再見…
『轟!』
又是一道猛烈的悶雷,在度撕裂了黑暗,也在度粉碎了夜晚的寧靜,野獸般的嘶吼一樣也沒停過,要不是附近沒人住,或是早已習慣城堡的傳說,這樣還讓人以為鬧鬼了。
然而在這第二道悶雷落下的同時,後藤卻是猛然的睜開眼,雖是被驚醒的,但是腦子裡仍然是一片混亂,她剛剛居然又是看到了,看到水晶裡被封印住的記憶,不同於先前的甜蜜,取而代之的卻是難受的苦澀,何苦命運是要這樣無情且是玩弄?後藤幾乎要分不清吉澤對於石川的感情究竟是為何?她應該是要忌妒吃醋還是該感到無奈?
算了!別想了!在想下去也是得不出什麼結論的,後藤暗暗嘆了口氣,拉過被子又是要翻身入睡,只是任憑她再怎麼樣翻來覆去,睡不著就是睡不著,心理隱隱約約就是覺得還沒結束,吉澤的記憶不可能只有這麼兩段,必定還有其他的後續,至於是什麼後藤還是不知道,她不禁暗暗怨恨起掌中的水晶,平時都沒那麼聽話了,連放個記憶也是要放不放的,「真討厭,跟妳的主人一樣,真是個討厭鬼。」顯然她是忘了這水晶是另一個她交予吉澤的,一個人在那裡氣鼓鼓著自言自語。
「不睡了!」越想越是心煩,後藤翻身下床,賭氣般地穿帶起自己的行頭,那是吉澤特別吩咐下人仿製而送回的,感動著她的溫柔貼心卻又討厭著她的多情,後藤覺得自己就像一個矛盾的綜合體。
不行!她必須去找吉澤說清楚,同時她也要表示自己的心意,她不能在容許這情況在發展下去,先祖都能這樣大膽直接了,為何她不可以?憑著她們留著一樣的血脈,一樣叫做後藤真希…
這樣想通了以後,後藤顯然是心情好多了,抿成一直線的嘴角卻是微微上揚,拉開房門,踏著分不出是何種心情的步伐,一步步往著吉澤的房間走去…
有人?!這麼晚了會是誰?後藤對於另一個腳步聲感到意外,也為著有腳步聲感到奇怪,在這裡的多半都是動作快到讓人以為眼花在不然就是喜歡像鬼一樣飄來飄去,不!不是飄,是走路都沒聲音而且偏好這樣的在別人背後出現,例如那個惡劣混帳吸血鬼。
就當後藤正納悶之時,她看到了自迴廊轉角閃過的背影…
是藤本?!如果沒看錯的話,前方那擁有一頭俏麗棕色短髮,踏三七步,走起路來活像個不良少女的,除了藤本以外別無他人了,只見藤本一面走著不時還回頭張望,像是怕被人發現她的鬼祟,然而她回撇的方向不是後藤反而是樓梯的方向,看上去像是怕樓上會有人突然下來一般。
她要幹什麼?後藤活像是在跟蹤一般的匿在牆後,小心翼翼地跟著藤本,行走在長長的迴廊、彎來繞去的樓梯上,久遠的幾乎要讓後藤懷疑藤本是在耍她,一路上兩旁是黯淡不明的小燈,後藤好奇地看著各式各樣的吉澤,彷彿這樣就能在多認識她一般,孤寂、悲憤厭世的眸子深深地觸動了她的心靈,越走步伐似乎越是要沉重起來,瞳…暗自呼喊起她的名字…
藤本做上了最後的張望,確認沒有人跟來,接著觸動了機關,沒入黑暗之中…
等著藤本的消失,後藤也不在藏起自己,反而是落落大方地往前,黑暗的盡頭是她的畫像,正確來說那個她應該是後藤的先祖,後藤不明白為何雙方均是要這樣掛著彼此的畫像,是思念還是…?
揮去腦袋裡荒殫的想法,後藤學著藤本的動作,在旁邊的壁上東敲敲西敲敲的,『呀!』的一聲,畫像向上一移動露出了隱藏的密門,後藤毫不考慮地就踏了進去…
是地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