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命運的輪盤開啟運作時,那一直埋藏在記憶深處卻像是虛幻一般的朦朧的東西,直到現在尚未啟動,而那不是不開啟,只不過是那應屬的時間還沒到罷了……
真希猛然睜開眼,最先進入眼簾的朦朧且又像是在半虛幻半真實的薄紗床罩,嬌軀所接觸的是再柔軟也不過的羽絨枕、上好絲綢製成的滑順薄被。
不管從任何的角度來看,這是張她自懂事以來就相倚的大床,同時也表示著所處的地方是在自身寢宮裡,真希疑惑地眨了眨眼似乎是想確認著方才發生的景象。
是夢嗎?好一個要真實的夢,嚴格來說卻應該是一段早已是遺忘的往事,現在卻像是拼命要喚起她記憶一般的頻繁。
那個人的名字,究竟是什麼呢?為什麼她怎麼樣也想不起來,那人明明就很大聲近乎是在吼叫一樣地說出名字的呀!「你究竟是誰呢?」維持一樣的姿勢真希不禁低聲輕喃。
她下意識地往耳邊一探,當初被削去的那一段早已長了回來,不再是那尤突的半截,不知怎麼回事,真希反而是感念髮綹斷去的那一陣子。
似乎又有些倦了,如果在睡去的話,是不是又會在作那個夢?這麼想著的真希眼皮半垂,作勢要又慢慢合閉。
「殿下,您已經醒了嗎?」人雖還處於神游太虛的狀態,但耳邊卻是清楚地傳來一道清脆如鈴卻且顯得平板的聲音,不用多想就知道這是隸屬於她的執事,安倍夏美所擁有的。
「嗯…」唉!被打斷了,心裡暗呼一聲討厭,不過她可沒膽子在這會一板一眼的夏美面前說方才所想的可惜,如果她十分期望領教安倍家代代相傳的碎碎唸。
單手掩面,真希慵懶地翻身坐起,這時候的莫名頭暈讓她不想多言,隔著薄紗罩的夏美會意以後,便是讓一旁的侍女上前掀紗服侍主子沐浴更衣。
「大安執事。」等到一切都弄得差不多的時候,真希是喚了聲在外等待的夏美。
「是的,殿下。」執事的工作就是在旁待命,等著主子隨時的命令,這工作她已經執行了二十來年,過去這麼作,而今後也會是一直下去。
「叫她們都退下去。」信手撫平不怎麼溫馴的長髮,真希淡淡地吩咐著她忠實的僕人。
「是的,殿下。」夏美拍了拍手,示意著應該的離開,侍女們先後向兩人行了禮之後才離開。
確定寢宮內再無旁人之時,真希卻是猛然地拉開圍繞著床柱的薄紗罩,衝著夏美就簡單地說了一句…
「小夏!我又夢到他了!」
「誰?」夏美起先是愣了一下,但卻又馬上反應過來,「他?那個男孩?」多年以來一直懸在心頭上讓著真希忘不了的那場首戰,在那之後讓得真希一連做上了一個多月惡夢,夢到的盡是第一次親手奪去了他人生命的膽顫,以及那無盡的怨恨。
事情可能是經歷過了就算了,因為在之後,真希就像沒事了一樣,一樣繼續接受繼承人的訓練、出席會議、豪華精心設計的宴會…等,一樣過著相似平板的生活,但近來這夢卻頻繁的讓人憂心。
「嗯…」真希像是要確認一般地點頭,但隨即又是輕搖螓首,「但是卻又好像不太一樣,那個,反而是叫我記住他的人,可是他的臉卻又很模糊,我只隱約記得了…星星?」
「星星?」記不記得人家關星星什麼事情?夏美煞是不解,偏頭歪著脖子地思考,想了半天,還是想不出個所以然。
「嗯…」夏美打小就跟著她長大,兩人與其說是主僕,還是不說是好友、姊妹那樣來得是更為恰當,因此有些話題她們倆也就不必隱藏,「應該來說,可以把那叫三連星吧!他的臉上雖然有很多,但最明顯的是像這樣排列的三顆痣。」邊說著真希邊伸指在空中繪劃出一個三角型
「臉?」這下夏美更是摸不著頭緒,「痣?」救人啊!為什麼她不懂的東西是越來越多?避免讓自己陷入更大的疑惑,於是她只好嘆了口氣兼揉揉自己的太陽穴,一把握住真希的手臂就直往外廳走,「總之,我的公主,該是時候用早膳了,要不然可就趕不上早課了!」
「又來了!」不是她不好學,而是負責早課的那位皇家教師太會扯一些不知所云的東西,就當他有過度的熱誠好了,但也不用把桌子當作是用來佈施雨澤這樣吧?
真希就有一次親眼看見數粒精瑩由創出它的大澤而化過一道完美的拋物線直直地落入她的早茶當中,激起了一波波不同大小的漣漪,自此之後,真希就不再有喝早茶的習慣,此舉動連帶影響了其他兩位皇室成員。
「別抱怨了,人家亞彌和亞依還不是也要乖乖聽課?妳可是姐姐呀!況且之後妳還要繼承大統的,所以這樣小辛苦還是多多忍耐吧!」夏美領著真希坐下,一面說著一面忙著接過侍女奉上的早膳鋪擺。
聽到這樣的真希有些不滿地噘起嘴,又來了!又是同樣的話,千篇一率的都是要她多擔當,因為她是長女是未來要繼承大統的王女,一條又一條的規範宛如潛伏的蛇一般束縛著她,囚綁了胸腔下那副振翅,吞噬了欲興起的赤焰,漸漸地,她喪失了很多很多…
「我知道了!先下去安排吧!」按著規循的禮儀,真希又回復到平日的冷淡。
見此,夏美不禁在內心嘆息,她的公主啊!之前可還是個愛笑的女孩,那時候所擁有的笑容說要是全世界最棒的也不為過,但是現在要逗上她一笑幾乎是難上加難,唯有在見到二公主以及小公主這兩位異母的妹妹,真希才會露出淡淡應該稱之為微笑的弧度。
「是的,殿下!」行了禮後,夏美便退上三步之後才轉身執行任務,一切如往常一樣,夏美這樣告誡著自己。
安倍夏美,身為皇家眾執事之一,她的出身沒有很值得驕傲的地方,而在家族方面,雖不是望族但卻小有名氣,沒有特別的原因,只是正好在歷代王係執事都多以姓安倍,又此被國人稱為執事世家,族人更是以此為豪。
「今天是上地理吧?」獨自一人地碎唸著,夏美往著書房移動,彎過走廊之後,她看見了穿著與她同樣衣飾的兩道身影,「咦?妳們也先來了呀!」
「是啊!小夏姐。」與洋溢燦爛笑容的湯圓臉不同,清瘦的瓜子臉只是淡淡地點頭,「妳的動作太慢了,姐姐。」
「誰像妳一樣移動速度這麼快。」夏美不免咕噥了下,「要不是有影子還以為…」
「嗯?姐妳好像是很想說什麼是吧?」瓜子臉橫了這名為姐姐但卻跟她完全不像矮個一眼。
單這樣一眼就可以嚇哭很多小孩了,夏美心有餘悸地拍拍胸口,怎麼二十年了還不習慣,「沒有!我們快準備吧!時間要到了!」說完連忙拉著被晾在一旁發呆的湯圓臉進書庫,瓜子臉也沒在多說什麼,跨步也跟了進去。
瓦爾哈爾村,一個位於紫藤國邊境的地方,雖名為村但實際上這裡規模大小幾乎等同於一座普通城鎮,沒別的原因,只是剛好這裡處於各處交通的要道上,東往都城也就是京城,紫藤國首都-東京府,西往什格爾山脈,北往水都-北海,南則通往甘米斯草原。
在這裡,廣大的市場築地以叫賣呈現著熱鬧,規劃尚良的街道並列著各式商家、攤販,他們各自努力使出渾身解數招攬顧客,商家們以九五折、九折、八五折這樣的數據不斷出現,有的更是以請舞者、雜耍團來吸引買者目光,其中還不乏有兄貴肌肉男這樣洋溢著粉紅色星星的賣藝者。
攤販可就不太能這樣招攬顧客,但他們還是有能使用的招數,比如買三送一、買菜刀送磨刀石又或是買一斤馬鈴薯送番茄三顆這樣,促使著趕集的人潮似乎又更多了些。
沒有任何人察覺到周圍逐漸開始轉變成為另一種氣息,微薄的煙霧以蠶食般的速度在吞噬著晴朗,對於期待許久大型趕集的興奮掩蓋掉了守軍應有的警戒,村鎮入口只有小貓兩三隻在作象徵性的守衛,其他的早已去尋樂子了,他們沒有注意到大地在微微震動…
「哇!這個好可愛喔!」
「是是是…」
「不過還是我比較可愛!」
「對對對…」
望著在小攤前面拿著商品與自己比對的女孩,另外站在也不過幾步距離的清瘦小個子內心裡直嘆口氣,看來她又要準備掏錢了,打從趕集開始,她錢包裡的金屬物質正以有足夠時間說再見的速度離去,與這相反的是跟她不怎麼搭嘎的玩意一一打招呼說初次見面。
「走了啦!再買下去,我看就要先買台推車才能回去。」
「等一下啦!咦!那邊在賣什麼?」說完,人便是以驚人速度奔過去。
「耶?等一下!姓道重的!妳好膽給我用跑的!」跑…跑個鬼啊!當她是在作障礙賽跑呀?為了避免回去有得被刮,小個子還是咬著牙扛著雜物群追人,「給我用走的!!!」
就在兩人待著的攤子隔壁,一名農家婦人正與攤販討價還價,希望能以更便宜的價格來買進這一月所需的物資;殺價是家庭煮婦必備技能,技能啟發的時候,可是六親都不認,因此她所帶來的孩子,只能乖乖地站在攤子旁邊等待。
而攤子旁一只呈滿水的木桶,正有一下沒一下地起著漣漪,由著小小的一圈擴散到較大一點的,再由較大一點擴到更大些的,如此反覆著,引起一旁等無聊只好踢著石子玩的小孩注意,小孩僅看了一下就覺得好玩,於是不再踢著石子反而是目不轉睛地看著。
擴張到差不多薄霧在遠端處似乎可以看到個黑影在移動,除此之外還隱約可以聽到奇怪的聲音,聲音越來越大,也越來越清晰,使得採買中的人們停下了原先動作,反倒是好奇地互相張望,他們不明白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那是什麼?』這是每個人共有的疑問,扭頭對著聲音來源方向,個個伸長了脖子想看個仔細。
煙霧似乎又大了點,所幸這時候來一陣徐風沖散了過多的瀰漫,但疑惑卻沒有因為這樣消失反而更加深許多。
『怎麼回事?』騷動逐漸在人群中擴散開來,守軍開始感覺到不對勁,但為時已晚,想在這時候召回所有的士兵已經是不可能了,饒是如此,忠實的士兵還是趕緊往位於村中用來警戒的鍾塔奔去,忽地一只利箭穿透了他的喉嚨,中止了敲鐘行動。
在此,破霧而現的是一雙雙明亮透徹的眸子…
『!!!』
